潘燦良 憂鬱戲劇王子
星島日報 | 2009-08-13 一個多年站在舞台上,以舉手投足洋灑橫溢才華的演員,可以有多憂鬱?「會自卑。不快樂時,自己一個躲起來,讓情緒翻騰好一段時間,也不加理會。」潘燦良,踏足了舞台十八年,被外界冠以「戲劇王子」美譽,也一直牽着蘇玉華的手,共渡飄搖風雨,驟眼看來,他事業愛情兩兼得,但人到中年仍愛說愁。「性格來的,改不了。」今天,潘燦良的臉頰添上一抹飽經歷練的神采後,憂鬱小生成了憂鬱中年,卻魅力不減。 文:林清風 圖:郭正珊、香港話劇團 鳴謝:DasGute 英國大文豪奧斯卡•王爾德著有一本家喻戶曉的作品《快樂王子》,為天下王子設計了最貼切的形容詞;「戲劇王子」潘燦良卻彷彿跟他對着幹,訪問裏,愈談愈憂愁。 演過甚麼角色最像憂鬱的自己?「《暗戀桃花源》的江濱柳。」潘燦良想出答案前,呆了半晌。「那種對命運的自怨自艾,簡直就是自己的內心倒影。」話說回來,潘燦良於台灣戲劇大師賴聲川執導的《暗戀桃花源》香港版本,跟女友蘇玉華大演情侶對手戲,成就了兩人自香港演藝學院畢業後的首次合作。潘燦良像江濱柳,又或是江濱柳像潘燦良,也沒所謂吧,反正他與蘇玉華在舞台上碰頭,就是最能真情流露。 不快樂要有期限 「若你在十年前問我,『江濱柳』肯定是答案,這應該是那時潘燦良給人的印象。」江濱柳擁抱着詩人獨有的熱情和憂鬱、多愁善感,也對舊情人雲之凡(蘇玉華飾)情深義重,跟眼前這位「戲劇王子」的確有相似之處。憶述昨天,潘燦良蹉跎了四年才考進演藝學院,畢業後於香港話劇團工作初期,又感到給投閒置散,幾乎叫他對演藝事業心灰意冷。「經常要做『茄喱啡』和『Understudy』,主角沒有你的分兒,卻要研習角色性格,真的百般滋味。曾嘗試跟藝術總監談過,但從對方的語氣得悉,自己好像可有可無似的。」 潘燦良不諱言,當時沮喪了好一些日子。「那時跟別人說:就讓我沉溺好了,你不會明白的,最好別理會我。」或許太了解自己,擁有憂鬱脾性的潘燦良不生自己的氣,也不打算刻意改變。現在呢?「仍會獨個兒躲起來,但不像從前般砌出石牆自我封鎖,會告訴自己:不快樂要有期限。」日子不是白活的,潘燦良迄今參演了逾九十齣劇目,也榮膺兩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配角,亦曾獲獎學金赴紐約進修戲劇,一切得意與挫敗,統統都能豐富人生。 「骨子裏的我可能沒有改變,畢竟性格使然,但現在我會嘗試用不同的接納面和態度來處事。」跟蘇玉華有關係吧?潘燦良的笑容甜絲絲的。「我們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人,她是樂天派,經常帶給身邊的人歡樂和活力,沒有人看見她會不喜歡她,也對我帶來潛移默化的影響。」他笑言兩人會互相觀摩、支持對方的演出,現於無綫電視上映、由蘇玉華主演的《王老虎搶親》,他每一集都會追看。「演得好與不好都會說出來,她就覺得我在《黐孖戲班》演得很『Hea』,一點都不享受。」聽後會否不快樂?潘燦良還是一貫的沉思片刻,說:「有少少吧,但Okay的。」逗得我們開懷大笑。 新劇本:懺悔錄 潘燦良於杜國威導演的新劇《遍地芳菲》中,飾演辛亥革命黃花崗烈士林覺民,還是穿着一身唐裝戲服,叫人想起他於《南海十三郎》的唐滌生、《暗戀桃花源》的江濱柳的造型。「我不覺得他是『古人』啊!辛亥革命也歸納於現代史的脈絡裏,我完全當他是現代人去看。」怎樣也好,非時代劇演出畢竟是駕輕就熟吧?潘燦良聽後笑了起來,不置可否:「每次我也捕捉角色的人性核心。林覺民的民族情感很強烈,甚至不惜犧牲自己。」在潘燦良眼中,林覺民不是英雄,他會撇下丈夫、爸爸的責任,但這反而讓他建立了有血有肉的有形軀體。「無論是我抑或觀眾,也肯定不滿足於『紀念碑』式的演繹。」 無獨有偶,林覺民、江濱柳、唐滌生,都是文質彬彬的謙謙君子,潘燦良也承認扮演了這類角色許多遍,但他卻有條不紊的分享角色同異之處,可見他在演繹上,絕不麻木與苟且。「林覺民執着民族大義;唐滌生別有一種傲氣,對藝術持獨特追求,也有無窮自信;江濱柳憂鬱,對命運自怨自艾。每一個文質彬彬的角色,應該都有分別,我也樂於在不同角色身上,找出迥異之處。」然而,潘燦良總會在不同階段碰上跟自己處境相似的角色,好像此刻的他對工作充滿追求和堅持,便跟林覺民的勇往直前不謀而合。「林覺民只是二十四歲,我現在要到四十歲,才能比較全面的理解這個角色。始終經歷對演員是很重要的。」 十八年劇場事業,得失早已看透,現在潘燦良重整行裝,下一步是創作自傳式的作品,詮釋自己對人生的體會。「你說是懺悔錄也可以。」蘇玉華會是演員吧?潘燦良笑而不語,坦言還未有計畫,但或許會邀女友演出,而自己則專注編、導工作。當憂鬱戲劇王子成了女主角背後的男人,不知又會是怎麼樣的姿態? 後記:戲裏戲外 特地把潘燦良拉到木偶雕塑旁邊拍攝,彷彿寓意:現實與幻想,其實距離僅在彈指之間。快樂王子也好,憂鬱王子亦無礙,畢竟,人生舞台是一齣大型戲劇,潘燦良僅僅選擇了以憂鬱的質感,演繹戲裏戲外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