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燦良舞台上的華麗轉身

文匯報 | 2011-03-18  今年香港藝術節所委約的本地新創作中,有演員潘燦良首次獨立編導的作品《重回凡間的凡人》,共開21場,門票幾乎旋即售罄,火爆程度令人咋舌。趁着話劇正在熱演,來看看這位香港「戲劇王子」其人何如。 文:香港文匯報 尉瑋 圖:香港藝術節提供 無心插柳 入讀演藝  早前訪問演員黃龍斌,他說自己喜歡的演員中少不了潘燦良——「我喜歡充滿生命力的人,不會讓自己停下或退步。人很容易滿足,很容易停下來,但藝術不行,停下來就是死。」黃龍斌的話言猶在耳,這日見到潘燦良本尊,更知道此言非虛。  潘燦良是香港話劇團的當紅小生,因為外形俊俏,形象頗有正氣,有「戲劇王子」的美譽。可要不是當年上天眷顧無心插柳之人,潘燦良今日可能是位優秀的後台人員。話說當日,他總共投考四次才被演藝學院錄取。第一次,第二次,失敗;第三次更離譜,申請信寄丟了;第四次申請時,他已經在CCDC(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)任職後台技術人員,對現有工作也頗滿意,不過想着再隨便試一試,怎知反而被錄取了。於是入讀演藝,畢業,進話劇團,到今天,演的戲怎麼說也有上百部,塑造過的角色也是種類繁多,數都數不過來。  在CCDC做技術人員的日子,對潘燦良來說很難忘。「當時CCDC下面有個可以坐100多個人的實驗小劇場,我就常駐在那裡工作。不只做舞蹈演出,也要做各種戲劇演出,忙起來的時候,整個月都沒有假放。很多人的戲我都是那個時候坐在控制室裡面看的,沙田話劇團啊、海豹劇團啊等。而且不單是單純地看,而是參與一個作品怎麼由頭到尾出現在台上的整個過程。當時的演出,外國的藝術家、本地的藝術家都有,對我是有很大的熏陶作用。」  1991年,他進了話劇團,剛開始被投閒置散了好幾年,只是不斷地做些跑龍套的小角色,可想內心有多沮喪。「那段日子給我另一個衝擊,在演藝裡面,我的成績也算不錯,進團後,卻好像突然變得很沒用。」現在回頭看,才體會到當時的得着:「當時好多能力不足夠,所以用不到我,只是做很多龍套,不過反而有機會去觀察師兄們怎麼做戲……」 演技七十二變  是金子總會發光,今日的潘燦良是大家公認的實力派演員。事實上,他也是少數讓記者覺得「神奇」的演員之一。第一次訪問他,是香港話劇團上演雅絲曼娜.雷莎的經典喜劇《藝術》。潘燦良在裡面扮演Serge,故事因這個人物而起,又在其身上結束。但在台上的三個男人中,比起滿肚雞腸的小男人Yvan與死要面子的老大哥Marc,Serge算是最中規中矩的一個,潘燦良的外形氣質都和人物很貼合,表演算是不過不失。從此,對潘的印象就是:好一個小生! 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,在大會堂看杜國威的《我愛阿愛》,疏懶的大勇一出場,讓人驚呼:這個潘燦良好精彩。去掉了俊俏小生的光環,留着半長頭髮的他把這個有點吊兒郎當,和強悍老婆鬥智鬥勇的「家庭婦男」演得惟妙惟肖,讓觀眾拍爛了手掌。  之後他好像越玩越瘋,在《敦煌.流沙.包》中操着「自創」古怪口音演神神怪怪的外國探險家史無例,《2029追殺1989》更裝上肚腩和哨牙,把小人物倪基錦刻畫得「入肉三分」。正當大家期待着他下一步玩什麼,一個「回歸正道」的浮士德站在了舞台上。  「剛入團時,大家都覺得你應該做小生類型的角色,但是做多了也是一種局限。那個時候,我未必可以做到《敦煌.流沙.包》那樣角色,但是慢慢會有一個需要去改變的時候出現,去push自己去做。像史無例這種角色,正因為和我有距離,更讓我有衝動去達到角色和戲的要求。而像《我愛阿愛》中的大勇,就讓我覺得其實越不奇怪的角色越難做出獨特性——那麼平常的血肉怎麼才有一種鮮明度出來呢?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挑戰。但是這些類型嘗試得多了,又不想停留,想要再遠離一下,就有了比如像浮士德等,比較像我早期風格的角色。」  潘燦良說,現在的自己不特別奢望做某種戲,而是甚麼角色甚麼戲都能做。其實演員時常被動,不是你挑角色,而是角色挑你,能夠平等面對每個角色,無論放到甚麼崗位都能做出味道來,才是他口中「演員的價值和power」。  做演員多年,起起落落,遇到瓶頸的時候也許多不勝數,潘燦良早已學會平和處之。要知道能否突破、超越自己,有時靠的也是天時地利人和。感到無力的時候,他告訴自己要學着去接受,如果只是默默承受壓力卻不能從中獲得動力,反而會是對自己的侵蝕。「演員這一行很講經歷,也關係到自己的閱歷和修為,有些地方不是憑借想像力就能達到的。這個時候我會告訴自己:也許再過兩年吧。這樣好像是在安慰自己,但其實令自己更清晰,知道怎麼面對工作。現在的我,更加體會到演員就像運動員,沒有去到某個程度就想參加世運會,那是不可能的。只有慢慢不斷挑戰不同的關口和階段,才會提升自己。當然,每個人都想參加世運會,但是也要懂得怎麼去面對。」 導演其實很脆弱  在不同角色中跳來跳去,對演員來說有時也像是放假充電找靈感。潘燦良這次直接跳出演員工作來當導演、寫劇本,得着自然不少。  《重回凡間的凡人》是2009年潘燦良參加新域劇團舉辦的「劇場的臥虎與藏龍」作品展演/現計劃的作品,講述30多歲的男主角,因為父親去世,開始重新審視自己之前的生活,面對家庭、人生、感情的各種衝撞。「之前的我們就好像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堂中,發生一些事情,才被拉回地面。最後,男主角的爸爸離開了,他要照顧媽媽,和女朋友的關係也開始惡化,後來媽媽也因為癌症離開了,和女朋友也無疾而終,好像剩下他一個人。這好像很悲觀,但是人生裡面就是這樣,往往要發生一些事情,才會提醒自己怎麼去面對和解決它。整個戲就是講這樣一個感覺。」  故事不是很dramatic,甚至可以說很平淡,很生活化,卻能引起人們共鳴。這種風格也許和潘燦良喜歡契訶夫有關係。「我不敢說我在學他,但是也是偏向這樣去捕捉。可能是一些很平淡的對話,生活裡面一餐飯的談話,而不是一些殺人放火啊、天崩地裂的結構。」  演出很成功,許多人問他,會不會想要轉做導演?「我短時間裡不會,仍然喜歡做演員,但最大的感受是,這次面對演員,讓我發現我原來做演員也會像他們這樣哦,然後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。更看到演員怎麼能幫到導演,再做戲時,我應該可以給導演更多的支持。很多人說做演員很脆弱的,很需要保護,做導演其實也很脆弱的,很需要保護。如果沒有支持的話,想做的東西是不可能實踐出來的。」他笑着說。 小叮噹和哈姆雷特 (文:香港文匯報 潘:潘燦良) 文:看到報道說你是很憂鬱的人,是真的嗎? 潘:我是那種比較內向的人,如果不是很熟絡,就會比較憂鬱,但是熟的話,會看到我比較鬼馬的一面。(也就是說是梁朝偉那種類型的?)哈哈,我不知道是不是啊。 文:聽說你最喜歡小叮噹? 潘:對呀,小時候當然喜歡超人、怪獸等,大了以後就喜歡叮噹。它不是只在講兒童世界的事情,現在也有些人在說,其實那個故事很悲傷的,大雄是自閉的,幻想了一個朋友出來。我喜歡的是它講了一種很「人」的觸覺出來。你可以覺得很悲哀,但其實很人性,而叮噹是這種悲哀中很大的一種曙光。而且它有一個百寶袋,甚麼都有。 文:還有甚麼角色最想做? 潘:如果早些時候問我,我會說沒有。什麼角色都可以做,都應該做。甚至是很minor的角色,都沒所謂,就算只是出出來,你都能做到,那不就是演員的價值麼,不是要給很多東西你做才可以,而是很少你也可以做。到今天,我的想法又有些不同,我想做哈姆雷特。為何?哈姆雷特給人的感覺一定是一個明星才能做的,要很有吸引力、很靚仔才能做,比如說Jude Law,他也真的已經做過。但是我想,為何我不可以做呢?特別是去到我這個年紀,好像已經超過太多了哦。但為什麼不行呢?哈姆雷特並沒有說明要有多年輕多靚仔,他就是一個人,那我就可以做。而且只要做到出來別人就覺得那個是哈姆雷特,就成功了。 文:那你是想做最莎翁式的經典型哈姆雷特,還是現代版的? 潘:最好是摩登些,不用再穿着絲襪那種。(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