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報周刊 │ 2018-05-19
看過潘燦良和謝君豪在《南海十三郎》的對手戲,唐滌生拜南海十三郎為師,兩人演得淋漓盡致,拍案叫絕,當時就想到一定要找潘燦良做訪問,想不到事隔多年才能如願,還要多謝蘇玉華的穿針引線。她問我要不要看六月份重演的《謊言),我才醒起趕快找潘燦良訪問。
經過多年的努力,潘燦良拿過幾次舞台劇的獎項,有了「劇團王子」的美譽,大家都公認他是好戲之人,以前因為只演出舞台劇,就算點受歡迎,觀眾依然少數,這幾年來,他的演技受到肯定,游走於影視界,知名度逐漸提高,和蘇玉華走在一起,開始有觀眾主動找他拍照及叫出他的名字,但無論如何,潘燦良對戲劇依然有一番熱情,不會放棄。
二0一七年,潘燦良、蘇玉華及張志偉成立了Project Roundabout,第一炮就推出了非常受歡迎的《謊言》, 一開始他們並不打算只成立一個劇團,只是致力探討藝術的可能性計劃,《謊言》推出後一票難求,立馬打響了知名度。潘燦良心情非常愉快的告訴我:「上演廿五場,票房爆了103%,有些位置因為角度不好,原不打算賣出來,結果也因應要求,全部放晒,賣個滿堂紅。」他最感動是有觀眾五點鐘就去排隊,明明滿座了都諗住可否執執死雞,睇吓有冇人臨時不來拿票。
Project Roundabout由張志偉提出此創意,參考人家的辦法,紐約和倫敦的演員可以合作,從不同的範疇合作產生火花,張志偉希望可以向別人借鏡,匯集有豐富經驗的人演戲,「今次票房理想,大家可以拿人工之後酌量再分紅。」投資由他們三個發起人先墊底, 大家承擔責任。「演員我們都有付出酬勞,如果計到足根本負擔唔到,之後如果賺錢就有得分紅。下一個製作團隊已傾好了劉玉翠及關實慧。」
四度報考演藝學院
《謊言》一年前已開始籌備,圍讀及修改劇本,導演是李鎮洲,「我們和藝術中心合作,他們在地牢有一個密封的房間,沒有窗戶,可以給我們排練,這樣的環境太侷促,後來我們寧願花點錢找一個studio,讓大家排戲時排得舒服。」二O一八年,本來想做第二個Project,後來觀眾反映說很想看《謊言》才決定重演十八場。
潘燦良在中學畢業時,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是「劇團王子」,對演戲也是懵懵懂懂,也沒有參加學校的劇社,因為和劇團的人熟落,找他演了一齣戲,演完之後,被別人稱讀,他開始有了滿足感。「我一向在學校都處於高不成、低不就的位置,一點都不起眼,沒有任何存在感,可是演完這個戲後,中文科的老師竟然面對面稱讚我:『潘燦良你演得幾好喎!』」他立時替自己找到了價值感,對演戲產生興趣,開始經常去中英劇團及香港話劇團睇話劇,愈睇愈感到演戲原來幾好喎!
升大學時,他又覺得自己考不到,於是報考演藝學院,第一次就在第二輪面試時被淘汰、第二次再考又唔得,考不到演藝學院就尋找別的機會,「當時城市舞蹈團正在找人做辦公室助理,我當時諗,雖然城市當代舞蹈團只係跳舞,點都同戲劇有些少關聯,我便去應徵,人家又請了我。做了三個多月,見他們技術部門請人又申請調過去,當時他們有一個黑盒劇場,好多業餘話劇社在那裡演戲,包括杜國威的可立劇社,做技術員,很多機會看戲,也發現自己對演戲實在愈來愈喜愛。」
他不死心又去報考演藝學院,這次遲遲等不到面試信,原來寄失咗,雖然後來給他面試機會,畢竟事前沒有準備,再次肥佬,「我這時有點心灰,諗住疊埋心水做幕後,總算有出路。到了第四次報名,係因為始終唔心息,未死心,想着多考一次,終於第四年才被取錄。」可知潘燦良演員路也不是一帆風順,都要有鍥而不捨的精神。
難得考入演藝學院,潘燦良當然好俾心機,而他又比一般人幸運,畢業後立即被香港話劇團簽為全職演員,生活有了保障,他一做就做了廿一年。可見他的性格比較穩穩陣陣。「其實我們和張志偉的Project,二O一四年開始傾,當時覺得理念好,但想法不夠成熱,二O一五年都找不到說服自己的原因,結果又擺低咗,直到二O一六年,我和蘇玉華去英國旅行,探望張志偉,他舊事重提,又找到了新路向,回港後用電腦開會,才漸漸成型。」
他和蘇玉華在舞台上演戲,對行政方面非常陌生,幸好這方面張志偉能補兩人的不足,不同的分工,終於水到渠成。「我個性比較算係思考性,通常會否定問題,蘇玉華看事物又有不同的角度,張志偉凡事做咗先,他給我們很大的動力。」
堅持立場不盲目遷就
潘燦良和蘇玉華拍了拖廿三年,在舞台上合作良多,如今又是劇團計劃的合作夥伴,幾乎朝夕相處,兩人的個性有差異,意見相左峙,經常有拗撬又如何處理7.「我們有意見不合的爭論,」潘燦良很坦白的說:「因為大家都是專業演員,知道工作上的範疇及運作,做演員理性的理解劇本,感性上就關乎性格,好像我有質疑的性格,否定之後再諗第二個想法,屬於包拗頸之類,蘇玉華就比較正面,睇好多方面,大多數都係看到好的地方,她比較正面行動。我會反覆咀嚼,找出不同的角度。當有問題時,我們會反反覆覆的爭論,最後都會尊重大家的專業。到頭來互相體諒,珍惜,不過仍然會堅持自己的立場,不會因為要氹番對方而放棄自己的想法及論點,不會盲目遷就,我們相處算是很成熟。」
蘇玉華是潘燦良在演藝學院的同班同學,有十個女同學及九個男同學,「一開始根本冇為意她,第一天返學仍未正式上課,只是認識一些同學,師兄師姊,在第一個星期接觸中,對她也未有特別印象,不是一見鐘情。畢業後,我留在話劇團,她走了,去了無綫,後來我們合作了《人間有情》的話劇才開始,慢慢發展到現在。」
相處了廿三年,最多朋友追問他們,何時結婚,恐怕這個問題,潘燦良都答過唔少次,「好多人問過我哋,傳媒都問好多次,其實我的答覆是幾時都得喇,就算明日去註冊都得,反正大家都認定了對方。我覺得我們現在的狀態非常舒服,我哋都好重視自己的工作,加上工作接着工作,我們將所有嘢放在工作上,做完一輪工作就去Hea吓,旅行吓,休息吓,反而冇想到結婚。」
相處得舒服,其實結婚與否並不重要,潘燦良和蘇玉華有傾不完的話題,這已經令人好羨慕:「我哋之間真係好多嘢傾,我哋又一齊做話劇,包括自己的體會,拍劇遇到乜嘢人,拍廣告有乜感受,真係好多討論,我們最大的興趣是看電影,睇完之後,又可以互相討論,你鍾意部戲乜嘢,或者邊個演員做得最好,就好像最近看了一部《以你的名字呼喚我》蘇玉華就非常的喜歡,好冧,我就普通的鍾意,所以我哋乜嘢話題都可以傾餐飽。包括家庭、政治,甚至特首林鄭,我哋都會傾。」
潘燦良已經將蘇玉華視為他人生的靈魂伴侶。「爸爸走了好多年,媽也走了快十年,我有哥哥及姊姊,他們一早結婚各自成家,一直是我陪媽咪住了很多年,直到她走的時候,我感到很失落,覺得剩番自己一個,在這個世界上,唯一的親人是蘇玉華。」媽媽走時,他覺得好好彩仲有一個人在自己身邊,那一年潘媽病了,而蘇玉華卻拿了獎學金到紐約修學,而且還要去一年,當媽媽辦完後事那幾天,她原本要飛紐約,也延遲了兩個星期才出發,陪我度過那艱難的日子。」
蘇玉華飛走後,潘燦良好難過,覺得自己好孤單,好失落,得番自己一個人。那時候他覺得需要停一停,不能再繼續工作。於是請假兩個月去了美國探女朋友。「一來我想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情,也可重遊舊地,二OO五年,我也同樣得到亞洲文化協會頒發利希慎獎學金到美國紐約American Repertory Theatre進修。」
清晰堅定抵抗誘惑
潘燦良又如何看待在感情上出現的引誘,他搖搖頭說:「在演戲劇方面,我們大部分朋友都認識,因為劇團做來做去都係那一班人,我個人認為,最主要是看你容不容許這種機會出現,耍睇自已俾唔俾人入到位,有時引誘是自己俾咗機會人家,又或者是二者發生了問題、感情上變得好脆弱,才被人乘虛而入。如果自己好清晰,好堅定,根本可以抵抗外來的引誘。」潘燦良說,如果出現這些情況就要反思及探討,二者之間是否有問題,而不是放在外來的誘惑上,「我好慶幸我們咁多年共同生活,慢慢都走向年老的階段,不再是廿、三十歲,更懂得珍惜。再過十年,我們變成了老人家,到了七十歲就是King Sir了。我們更應珍惜兩人的時間。」
近年來,潘燦良拍了電影及電視劇,讓他愈來愈多人認識,「我真係覺得自己好幸運,可以迎接到咁有生命的狀態,又認識到好多不同領域的新朋友,而我鍾意拍電影、電視,並不是因為有更多人識我,作為一個演員,應該是全面性的發展,不要只界定在舞台,在電視及電影都有不同技巧的要求,能夠三個層面兼顧,不要狹窄的封閉自己。」
他第一次拍劇是演出香港電視的《來生不做香港人》,「在網上播出,睇的人不算很多,出了街兩個星期,已經有很多人認得,傳媒的力量估計唔到,得到曝光,已有切身感受,我和蘇玉華拖住手行街、去街市買餸煮飯,以前碰到人都係同蘇玉華影相,我就會借歪,而家都有人走埋來跟我拍照,輪到蘇玉華借一借。拍了Viu TV的《瑪嘉烈與大衞系列-綠豆》,更明白到那種威力。」
人到五十歲,潘燦良有沒有中年危機,『其實我五十二歲,三年前,我真係有步入壯年最後階段的感覺,要博好似係二、三十歲博,我到現在才開始入影視圈,找出我不同的東西出來,我只要迎接它。』到了現在這個階段,好多角色可以去做,什麼他都想做,「我試過和蘇玉華在牛棚的小劇場做過戲,得八十個觀眾,覺得很有意思,就算蝕本都值得做。」
他演戲也不會特別睇錢份上。好多人恨上大陸發展,他卻不大熱衷,「如果你搵到好多收入,你同樣都要付出好多,我在香港都有不同的空間,在我這個年紀,能夠把握自己的時間,和蘇玉華有相同的價值觀,兩人能互補不足,已經好幸運。因為眼見好多同學捱得好辛苦,我們卻一直有固定的收入,又不停有工作,應該珍惜所有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