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燦良舞台上的華麗轉身

文匯報 | 2011-03-18  今年香港藝術節所委約的本地新創作中,有演員潘燦良首次獨立編導的作品《重回凡間的凡人》,共開21場,門票幾乎旋即售罄,火爆程度令人咋舌。趁着話劇正在熱演,來看看這位香港「戲劇王子」其人何如。 文:香港文匯報 尉瑋 圖:香港藝術節提供 無心插柳 入讀演藝  早前訪問演員黃龍斌,他說自己喜歡的演員中少不了潘燦良——「我喜歡充滿生命力的人,不會讓自己停下或退步。人很容易滿足,很容易停下來,但藝術不行,停下來就是死。」黃龍斌的話言猶在耳,這日見到潘燦良本尊,更知道此言非虛。  潘燦良是香港話劇團的當紅小生,因為外形俊俏,形象頗有正氣,有「戲劇王子」的美譽。可要不是當年上天眷顧無心插柳之人,潘燦良今日可能是位優秀的後台人員。話說當日,他總共投考四次才被演藝學院錄取。第一次,第二次,失敗;第三次更離譜,申請信寄丟了;第四次申請時,他已經在CCDC(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)任職後台技術人員,對現有工作也頗滿意,不過想着再隨便試一試,怎知反而被錄取了。於是入讀演藝,畢業,進話劇團,到今天,演的戲怎麼說也有上百部,塑造過的角色也是種類繁多,數都數不過來。  在CCDC做技術人員的日子,對潘燦良來說很難忘。「當時CCDC下面有個可以坐100多個人的實驗小劇場,我就常駐在那裡工作。不只做舞蹈演出,也要做各種戲劇演出,忙起來的時候,整個月都沒有假放。很多人的戲我都是那個時候坐在控制室裡面看的,沙田話劇團啊、海豹劇團啊等。而且不單是單純地看,而是參與一個作品怎麼由頭到尾出現在台上的整個過程。當時的演出,外國的藝術家、本地的藝術家都有,對我是有很大的熏陶作用。」  1991年,他進了話劇團,剛開始被投閒置散了好幾年,只是不斷地做些跑龍套的小角色,可想內心有多沮喪。「那段日子給我另一個衝擊,在演藝裡面,我的成績也算不錯,進團後,卻好像突然變得很沒用。」現在回頭看,才體會到當時的得着:「當時好多能力不足夠,所以用不到我,只是做很多龍套,不過反而有機會去觀察師兄們怎麼做戲……」 演技七十二變  是金子總會發光,今日的潘燦良是大家公認的實力派演員。事實上,他也是少數讓記者覺得「神奇」的演員之一。第一次訪問他,是香港話劇團上演雅絲曼娜.雷莎的經典喜劇《藝術》。潘燦良在裡面扮演Serge,故事因這個人物而起,又在其身上結束。但在台上的三個男人中,比起滿肚雞腸的小男人Yvan與死要面子的老大哥Marc,Serge算是最中規中矩的一個,潘燦良的外形氣質都和人物很貼合,表演算是不過不失。從此,對潘的印象就是:好一個小生!  後來不知過了多久,在大會堂看杜國威的《我愛阿愛》,疏懶的大勇一出場,讓人驚呼:這個潘燦良好精彩。去掉了俊俏小生的光環,留着半長頭髮的他把這個有點吊兒郎當,和強悍老婆鬥智鬥勇的「家庭婦男」演得惟妙惟肖,讓觀眾拍爛了手掌。  之後他好像越玩越瘋,在《敦煌.流沙.包》中操着「自創」古怪口音演神神怪怪的外國探險家史無例,《2029追殺1989》更裝上肚腩和哨牙,把小人物倪基錦刻畫得「入肉三分」。正當大家期待着他下一步玩什麼,一個「回歸正道」的浮士德站在了舞台上。  「剛入團時,大家都覺得你應該做小生類型的角色,但是做多了也是一種局限。那個時候,我未必可以做到《敦煌.流沙.包》那樣角色,但是慢慢會有一個需要去改變的時候出現,去push自己去做。像史無例這種角色,正因為和我有距離,更讓我有衝動去達到角色和戲的要求。而像《我愛阿愛》中的大勇,就讓我覺得其實越不奇怪的角色越難做出獨特性——那麼平常的血肉怎麼才有一種鮮明度出來呢?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挑戰。但是這些類型嘗試得多了,又不想停留,想要再遠離一下,就有了比如像浮士德等,比較像我早期風格的角色。」  潘燦良說,現在的自己不特別奢望做某種戲,而是甚麼角色甚麼戲都能做。其實演員時常被動,不是你挑角色,而是角色挑你,能夠平等面對每個角色,無論放到甚麼崗位都能做出味道來,才是他口中「演員的價值和power」。  做演員多年,起起落落,遇到瓶頸的時候也許多不勝數,潘燦良早已學會平和處之。要知道能否突破、超越自己,有時靠的也是天時地利人和。感到無力的時候,他告訴自己要學着去接受,如果只是默默承受壓力卻不能從中獲得動力,反而會是對自己的侵蝕。「演員這一行很講經歷,也關係到自己的閱歷和修為,有些地方不是憑借想像力就能達到的。這個時候我會告訴自己:也許再過兩年吧。這樣好像是在安慰自己,但其實令自己更清晰,知道怎麼面對工作。現在的我,更加體會到演員就像運動員,沒有去到某個程度就想參加世運會,那是不可能的。只有慢慢不斷挑戰不同的關口和階段,才會提升自己。當然,每個人都想參加世運會,但是也要懂得怎麼去面對。」 導演其實很脆弱  在不同角色中跳來跳去,對演員來說有時也像是放假充電找靈感。潘燦良這次直接跳出演員工作來當導演、寫劇本,得着自然不少。  《重回凡間的凡人》是2009年潘燦良參加新域劇團舉辦的「劇場的臥虎與藏龍」作品展演/現計劃的作品,講述30多歲的男主角,因為父親去世,開始重新審視自己之前的生活,面對家庭、人生、感情的各種衝撞。「之前的我們就好像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堂中,發生一些事情,才被拉回地面。最後,男主角的爸爸離開了,他要照顧媽媽,和女朋友的關係也開始惡化,後來媽媽也因為癌症離開了,和女朋友也無疾而終,好像剩下他一個人。這好像很悲觀,但是人生裡面就是這樣,往往要發生一些事情,才會提醒自己怎麼去面對和解決它。整個戲就是講這樣一個感覺。」  故事不是很dramatic,甚至可以說很平淡,很生活化,卻能引起人們共鳴。這種風格也許和潘燦良喜歡契訶夫有關係。「我不敢說我在學他,但是也是偏向這樣去捕捉。可能是一些很平淡的對話,生活裡面一餐飯的談話,而不是一些殺人放火啊、天崩地裂的結構。」  演出很成功,許多人問他,會不會想要轉做導演?「我短時間裡不會,仍然喜歡做演員,但最大的感受是,這次面對演員,讓我發現我原來做演員也會像他們這樣哦,然後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。更看到演員怎麼能幫到導演,再做戲時,我應該可以給導演更多的支持。很多人說做演員很脆弱的,很需要保護,做導演其實也很脆弱的,很需要保護。如果沒有支持的話,想做的東西是不可能實踐出來的。」他笑着說。 小叮噹和哈姆雷特 (文:香港文匯報 潘:潘燦良) 文:看到報道說你是很憂鬱的人,是真的嗎? 潘:我是那種比較內向的人,如果不是很熟絡,就會比較憂鬱,但是熟的話,會看到我比較鬼馬的一面。(也就是說是梁朝偉那種類型的?)哈哈,我不知道是不是啊。 文:聽說你最喜歡小叮噹? 潘:對呀,小時候當然喜歡超人、怪獸等,大了以後就喜歡叮噹。它不是只在講兒童世界的事情,現在也有些人在說,其實那個故事很悲傷的,大雄是自閉的,幻想了一個朋友出來。我喜歡的是它講了一種很「人」的觸覺出來。你可以覺得很悲哀,但其實很人性,而叮噹是這種悲哀中很大的一種曙光。而且它有一個百寶袋,甚麼都有。 文:還有甚麼角色最想做? 潘:如果早些時候問我,我會說沒有。什麼角色都可以做,都應該做。甚至是很minor的角色,都沒所謂,就算只是出出來,你都能做到,那不就是演員的價值麼,不是要給很多東西你做才可以,而是很少你也可以做。到今天,我的想法又有些不同,我想做哈姆雷特。為何?哈姆雷特給人的感覺一定是一個明星才能做的,要很有吸引力、很靚仔才能做,比如說Jude Law,他也真的已經做過。但是我想,為何我不可以做呢?特別是去到我這個年紀,好像已經超過太多了哦。但為什麼不行呢?哈姆雷特並沒有說明要有多年輕多靚仔,他就是一個人,那我就可以做。而且只要做到出來別人就覺得那個是哈姆雷特,就成功了。 文:那你是想做最莎翁式的經典型哈姆雷特,還是現代版的? 潘:最好是摩登些,不用再穿着絲襪那種。(笑)

不問世事在深山練功的人潘燦良

香港電影 │ 2010年10月號 筆錄者言:演員是一個種被動的職業,等待角色,等待劇本的出現讓自己發光發熱,如果演員的本質是內斂和慢熱的,被動遇上慢熱,負負得正,還是早應該撒手離場? 潘燦良,香港話劇團的全職演員,工作了十九年。訪問過程中,我們不斷為他的特質添加更多的形容詞,最後我們得出總結:他其實是一個在深山練功又不問世事的活力隱居士。多年修練,讓他懂得自行把慢熱與被動,蛻變成一種剛柔並濟的武學,足夠讓他在演藝之路上發光發熱,笑傲江湖。 走頭無路 當年中學會考畢業,成績不理想,繼續升學的機會很渺茫,前路茫茫,雖然在中學階段曾參加話劇演出,也被人稱讚演戲不錯,但從無想過可以走職業演員這條路。那時剛巧演藝學院成立,我想在能夠發展興趣的情況下繼續升學,於是去報讀香港演藝學院。那時跟同學一起報考,結果大家都落選,我要面對現實,之後進了城市當代舞蹈團的城市劇場當後台工作,負責替租借城市劇場演出的業餘團體作調燈、搬景。每次看見演員在台上走動演出,其實越來越明白,自己真的喜歡表演,於是為了自己鐵了心,決家以入讀演藝學院為目標,最終投考四次,終於考進去。 自我了解 在戲劇學院學習演戲,其中一定要學懂「自我發掘」,這個環節裡頭,讓我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野心不大的人,人很慢熱,總喜歡慢慢地鑽研角色。這種「慢慢」既是缺點,但也是優點;優點是願意按部就班,做足心理的調節進入角色的世界,老師們也忍受我是個慢熱的演員。 畢業後考進了香港話劇團,在專業劇團工作,問題就出來了,這裡要求當演員步進排練室,就要交貨,否則很吃虧。我必須要將自己固有的一套放下,例如不要想通想透才去投入角色,甚至逼自己要快。這個快,不代表快快地把台詞讀出來,快快走位完成演員的任務,「快」是指不用想太多,不用完全清晰角色便先拋自己出來去試。結果出來又有一些想不到的得益。 超越自己的本質 說到底,人的本質改變不來的,不過是可以超越。比如,我的外型與性格可能適合演一個小乖乖,劇團派你演一個喜劇的角色,你自己演得不過癮,觀眾看得不過癮,最簡單;不好笑!這個跟我的本質有關。 我的外表與個性給予別人一種很正直,很純良的感覺,但這個感覺讓演戲的範圍也被自己與別人局限,要突破就是超越這個本質,破自己的格,不用自己的既定方法與思維來看與分析劇本,甚至問問團裡其他演員,要是你處理這個角色你會如何演? 然後模仿別的演員去處理這個角色,試用另一個演員的方法去演,不要使自己跌進既定的處理角色的慣性,慢慢再在這個方向裡找出自己與角色的慣性,慢慢再在這個方向裡找出自己與角色的關連,近幾年,我就是不斷被派演一些喜劇的角色。 邁向二十年 我在香港話劇團工作了十九年,期間也遇過演員的低潮期;基本工作已滿足到了、達到導演的要求、演出亦有板有眼,但當中既不刺激、不過癮也缺少了衝勁,但當時就是在話劇團工作了十四五年的時間,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要停一停,於是考取亞洲文化的獎學金到美國進修半年。 半年的時間不算多,但有一定的衝擊。我上了很多堂,技巧改進,但重點是半年裡獲得一個過濾的過程,這不單單只是關於劇場與演員的過濾,而是作為一個人的過濾。我作為一個演員,當時會反問自己,一個社會需要警員、消防員、醫護人員,那演員呢? 為甚麼社會需要演員?演員和醫生、醫護人員等之間的分別在哪裡?如果演員是一種重建人性的工作,演員也要服務社會的其他人,演員並不單單只是娛樂觀眾,演員也有一個社會責任,透過演戲把劇本的訊息傳遞,也透過演出把一種直接的能量給予觀眾,每次的演出只要能捉著這個責任感的話,不論甚麼角色、甚麼崗位,哪怕所演的人物、故事只有十秒和觀眾的心靈真真正正聯系上,我肯定這個戲一定好看! 要是這個想法成立,劇場的意義就很不一樣,劇場便是每一個人都需要的了。不單單就是減一減壓!劇場應成為人與人共存共生,分享生命的一個獨特的地方,劇場的功能便得以更全面的發揮。 表演學筆記 注:「自我發掘」(Self-discovery) 是演技訓練最重要的環節。演技的工具 ─ 亦是唯一的工具 ─ 就是演員的本體:身、心、靈,所以首要是要了解並發掘這工具的特性。透過戲劇練習、片段展現(scene-work presentation) 及演出,誘發演員檢視自我的特質,過程中包括發現、質疑、否定、迷失、確立、接受及跨越。我認為/相信人潛藏各種特質,但受家庭,社會及學習環境所影響形成不同的特性。 當演員必須演繹不同人物角色,所以首先要了解自我的特性,繼而發掘潛藏的性格以準備進入不同人物角色的世界。這過程中會有質疑及迷失情況,演員必須學懂面對並接受本身的限制,繼而尋找再發掘其他的可能性。隨著演員的成長發展,「自我發掘」是演員不斷經歷的過程,亦是能令演員不斷「增值」的過程。

潘燦良 人到中年愛說愁

頭條日報 | 2009-08-31 一個多年站在舞台上,以舉手投足揮灑橫溢才華的演員,可以有多憂鬱?「會自卑。不快樂時,自己一個躲起來,讓情緒翻騰好一段時間,也不加理會。 潘燦良,踏足舞台十八年,被外界冠以「戲劇王子」美譽,也一直牽着蘇玉華的手,共度飄搖風雨,驟眼看來,他事業愛情兩兼得,但人到中年仍愛說愁。「性格來的,改不了。」今天,潘燦良的臉頰添上一抹飽經歷練的神采後,憂鬱小生成了憂鬱中年,卻魅力不減。 文:黃子翔 部份圖片:郭正珊、香港話劇團 鳴謝:DasGut 英國大文豪奧斯卡•王爾德著有一本家喻戶曉的作品《快樂王子》,為天下王子設計了最貼切的形容詞;「戲劇王子」潘燦良卻彷彿跟他對着幹,訪問裏,愈談愈憂愁。 演過甚麼角色最像憂鬱的自己?「《暗戀桃花源》的江濱柳。」潘燦良想出答案前,呆了半晌。「那種對命運的自怨自艾,簡直就是自己的內心倒影。」話說回來,潘燦良於台灣戲劇大師賴聲川執導的《暗戀桃花源》香港版本,跟女友蘇玉華大演情侶對手戲,成就了兩人自香港演藝學院畢業後的首次合作。潘燦良像江濱柳,又或是江濱柳像潘燦良,也沒所謂吧,反正他與蘇玉華在舞台上碰頭,就是最能真情流露。 「若你在十年前問我,『江濱柳』肯定是答案,這應該是那時潘燦良給人的印象。」江濱柳擁抱着詩人獨有的熱情和憂鬱、多愁善感,也對舊情人雲之凡(蘇玉華飾)情深義重,跟眼前這位「戲劇王子」的確有相似之處。憶述昨天,潘燦良蹉跎了四年才考進演藝學院,畢業後於香港話劇團工作初期,又感到給投閒置散,幾乎叫他對演藝事業心灰意冷。「經常要做『茄喱啡』和『Understudy』,主角沒有你的份兒,卻要研習角色性格,真的百般滋味。曾嘗試跟藝術總監談過,但從對方的語氣得悉,自己好像可有可無似的。」 不快樂要有期限 潘燦良不諱言,當時沮喪了好一些日子。「那時跟別人說:就讓我沉溺好了,你不會明白的,最好別理會我。」或許太了解自己,擁有憂鬱性格的潘燦良不生自己的氣,也不打算刻意改變。現在呢?「仍會獨個兒躲起來,但不像從前般砌出石牆自我封鎖,會告訴自己:不快樂要有期限。」日子不是白活的,潘燦良迄今參演了逾九十齣劇目,也榮膺兩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配角,亦曾獲獎學金赴紐約進修戲劇,一切得意與挫敗,統統都能豐富人生。 「骨子裏的我可能沒有改變,畢竟性格使然,但現在我會嘗試用不同的接納面和態度來處事。」跟蘇玉華有關係吧?潘燦良的笑容甜絲絲的。「我們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人,她是樂天派,經常帶給身邊的人歡樂和活力,沒有人看見她會不喜歡她,也對我帶來潛移默化的影響。」他笑言兩人會互相觀摩、支持對方的演出,好像早前在無線電視播放、由蘇玉華主演的《王老虎搶親》,他每一集都有追看。「演得好與不好都會說出來,她就覺得我在《黐孖戲班》演得很『Hea』,一點都不享受。」聽後會否不快樂?潘燦良還是一貫的沉思片刻,說:「有少少吧,但OK的。」逗得我們開懷大笑。 女角背後的男人 潘燦良於杜國威導演的新劇《遍地芳菲》中,飾演辛亥革命黃花崗烈士林覺民,還是穿着一身唐裝戲服,叫人想起他於《南海十三郎》的唐滌生、《暗戀桃花源》的江濱柳的造型。「我不覺得他是『古人』啊!辛亥革命也歸納於現代史的脈絡裏,我完全當他是現代人去看。」怎樣也好,非時代劇演出畢竟是駕輕就熟吧?潘燦良聽後笑了起來,不置可否:「每次我也捕捉角色的人性核心。林覺民的民族情感很強烈,甚至不惜犧牲自己。」在潘燦良眼中,林覺民不是英雄,他會撇下丈夫、爸爸的責任,但這反而讓他建立了有血有肉的有形軀體。「無論是我抑或觀眾,也肯定不滿足於『紀念碑』式的演繹。」十八年劇場事業,得失早已看透,現在潘燦良重整行裝,下一步是創作自傳式的作品,詮釋自己對人生的體會。「你說是懺悔錄也可以。」蘇玉華會是演員吧? 潘燦良笑而不語,坦言還未有計劃,但或許會邀女友演出,而自己則專注編、導工作。當憂鬱戲劇王子成了女主角背後的男人,不知又會是怎麼樣的姿態?

潘燦良 憂鬱戲劇王子

星島日報 | 2009-08-13 一個多年站在舞台上,以舉手投足洋灑橫溢才華的演員,可以有多憂鬱?「會自卑。不快樂時,自己一個躲起來,讓情緒翻騰好一段時間,也不加理會。」潘燦良,踏足了舞台十八年,被外界冠以「戲劇王子」美譽,也一直牽着蘇玉華的手,共渡飄搖風雨,驟眼看來,他事業愛情兩兼得,但人到中年仍愛說愁。「性格來的,改不了。」今天,潘燦良的臉頰添上一抹飽經歷練的神采後,憂鬱小生成了憂鬱中年,卻魅力不減。 文:林清風 圖:郭正珊、香港話劇團 鳴謝:DasGute 英國大文豪奧斯卡•王爾德著有一本家喻戶曉的作品《快樂王子》,為天下王子設計了最貼切的形容詞;「戲劇王子」潘燦良卻彷彿跟他對着幹,訪問裏,愈談愈憂愁。 演過甚麼角色最像憂鬱的自己?「《暗戀桃花源》的江濱柳。」潘燦良想出答案前,呆了半晌。「那種對命運的自怨自艾,簡直就是自己的內心倒影。」話說回來,潘燦良於台灣戲劇大師賴聲川執導的《暗戀桃花源》香港版本,跟女友蘇玉華大演情侶對手戲,成就了兩人自香港演藝學院畢業後的首次合作。潘燦良像江濱柳,又或是江濱柳像潘燦良,也沒所謂吧,反正他與蘇玉華在舞台上碰頭,就是最能真情流露。 不快樂要有期限 「若你在十年前問我,『江濱柳』肯定是答案,這應該是那時潘燦良給人的印象。」江濱柳擁抱着詩人獨有的熱情和憂鬱、多愁善感,也對舊情人雲之凡(蘇玉華飾)情深義重,跟眼前這位「戲劇王子」的確有相似之處。憶述昨天,潘燦良蹉跎了四年才考進演藝學院,畢業後於香港話劇團工作初期,又感到給投閒置散,幾乎叫他對演藝事業心灰意冷。「經常要做『茄喱啡』和『Understudy』,主角沒有你的分兒,卻要研習角色性格,真的百般滋味。曾嘗試跟藝術總監談過,但從對方的語氣得悉,自己好像可有可無似的。」 潘燦良不諱言,當時沮喪了好一些日子。「那時跟別人說:就讓我沉溺好了,你不會明白的,最好別理會我。」或許太了解自己,擁有憂鬱脾性的潘燦良不生自己的氣,也不打算刻意改變。現在呢?「仍會獨個兒躲起來,但不像從前般砌出石牆自我封鎖,會告訴自己:不快樂要有期限。」日子不是白活的,潘燦良迄今參演了逾九十齣劇目,也榮膺兩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配角,亦曾獲獎學金赴紐約進修戲劇,一切得意與挫敗,統統都能豐富人生。 「骨子裏的我可能沒有改變,畢竟性格使然,但現在我會嘗試用不同的接納面和態度來處事。」跟蘇玉華有關係吧?潘燦良的笑容甜絲絲的。「我們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人,她是樂天派,經常帶給身邊的人歡樂和活力,沒有人看見她會不喜歡她,也對我帶來潛移默化的影響。」他笑言兩人會互相觀摩、支持對方的演出,現於無綫電視上映、由蘇玉華主演的《王老虎搶親》,他每一集都會追看。「演得好與不好都會說出來,她就覺得我在《黐孖戲班》演得很『Hea』,一點都不享受。」聽後會否不快樂?潘燦良還是一貫的沉思片刻,說:「有少少吧,但Okay的。」逗得我們開懷大笑。 新劇本:懺悔錄 潘燦良於杜國威導演的新劇《遍地芳菲》中,飾演辛亥革命黃花崗烈士林覺民,還是穿着一身唐裝戲服,叫人想起他於《南海十三郎》的唐滌生、《暗戀桃花源》的江濱柳的造型。「我不覺得他是『古人』啊!辛亥革命也歸納於現代史的脈絡裏,我完全當他是現代人去看。」怎樣也好,非時代劇演出畢竟是駕輕就熟吧?潘燦良聽後笑了起來,不置可否:「每次我也捕捉角色的人性核心。林覺民的民族情感很強烈,甚至不惜犧牲自己。」在潘燦良眼中,林覺民不是英雄,他會撇下丈夫、爸爸的責任,但這反而讓他建立了有血有肉的有形軀體。「無論是我抑或觀眾,也肯定不滿足於『紀念碑』式的演繹。」 無獨有偶,林覺民、江濱柳、唐滌生,都是文質彬彬的謙謙君子,潘燦良也承認扮演了這類角色許多遍,但他卻有條不紊的分享角色同異之處,可見他在演繹上,絕不麻木與苟且。「林覺民執着民族大義;唐滌生別有一種傲氣,對藝術持獨特追求,也有無窮自信;江濱柳憂鬱,對命運自怨自艾。每一個文質彬彬的角色,應該都有分別,我也樂於在不同角色身上,找出迥異之處。」然而,潘燦良總會在不同階段碰上跟自己處境相似的角色,好像此刻的他對工作充滿追求和堅持,便跟林覺民的勇往直前不謀而合。「林覺民只是二十四歲,我現在要到四十歲,才能比較全面的理解這個角色。始終經歷對演員是很重要的。」 十八年劇場事業,得失早已看透,現在潘燦良重整行裝,下一步是創作自傳式的作品,詮釋自己對人生的體會。「你說是懺悔錄也可以。」蘇玉華會是演員吧?潘燦良笑而不語,坦言還未有計畫,但或許會邀女友演出,而自己則專注編、導工作。當憂鬱戲劇王子成了女主角背後的男人,不知又會是怎麼樣的姿態? 後記:戲裏戲外 特地把潘燦良拉到木偶雕塑旁邊拍攝,彷彿寓意:現實與幻想,其實距離僅在彈指之間。快樂王子也好,憂鬱王子亦無礙,畢竟,人生舞台是一齣大型戲劇,潘燦良僅僅選擇了以憂鬱的質感,演繹戲裏戲外而已。

潘燦良不服輸送貨員變劇團王子

文匯報,2006年12月4日 在一般人眼中,演員的生活多姿多采。然後風光背後,他們所經歷的低潮可能更多。有「劇團王子」之稱的潘燦良表示,他的演藝生涯其實一波三折,考了4次試,才成功入讀香港演藝學院,亦曾氣餒得想改行當送貨員,從此不再演戲。但憑著對演戲事業的不忿之心,讓他從一個又一個的低潮中走出來。 香港話劇團演員潘燦良稱,學業成績一向平平,只對戲劇表演有丁點興趣,於是畢業後順理成章投考演藝學院。他心想在中學的演出得到同學的讚許,投考理應沒有問題,卻沒想到自己竟考了4次才考上。他說:「考極都考唔到,當時都曾懷疑自己是否適合演戲。」 考了4次才入演藝學院 在考入演藝學院前的3年期間,他當過送貨員、繪圖員,但心中始終對演戲念念不忘,於是到城市當代舞蹈團當office boy(辦公室助理),後來更自薦擔任舞台方面的工作,因此增加了對舞台的認識。到了第4年,潘燦良雖對入讀演藝學院心灰意冷,本著「姑且一試」的心,決定再給自己一次機會,結果今次終於讓他考上了。事後回想,他說「可能由於沒有甚麼心理負擔,發揮得更好些」,而他亦因此而開始了他的演藝生涯。 被美導演看中 更獲獎項 畢業後,潘燦良加入香港話劇團,心想未來必有一番作為,卻想不到自己又陷入另一個低潮。對於首兩年所演出的角色,他以「群眾」來形容:「是一些沒有個性、任何人也當得來,看不出自己價值的角色」。他覺得老闆看不起自己,不受重用,更因而與老闆吵架,他說:「老闆只叫我自己想清楚。」直至94年,他被一位美國導演看中了而擔任《黑鹿開口了》的男配角,更因此而獲香港舞台劇獎的「最佳男配角」獎項。他有感而發地道: 「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。」 突破小生角色 改演反派 名氣大了,事業亦上了軌道,但不代表低潮不再來。潘燦良為了突破自己,近年放棄飾演拿手的「小生」角色,改而演反派,如《家庭作孽》裡的私家偵探何必達,他亦憑著這個角色,再奪「最佳男配角」獎項,而早前更到美國的American Repertory Theatre進修。他坦言,未來不排除會再出現低潮,但已找到應付的方法:「生活的經驗讓我知道,改變自己是面對低潮的最好方法。」  ■圖文:本報記者 李浩彰

與潘燦良 下午茶

香港經濟日報 | 2005-10-19   14 年演戲日子、70 套舞台劇經驗的演藝事業,原來最初只憑直覺開拓。「從小到大我都好怕醜,亦無表演慾。直至中五那年,同學邀請我參演畢業話劇,方發覺自己做戲都得喎。再加上當年考演藝學院,不一定要很好的成績,於是心想:『當演員應該是我的出路。』 但兩年報考都落空了,可能那時有黃秋生與謝君豪等人,對手太強。」他靦典見地笑一笑。   曾經放棄,當過送貨員,但熱誠原來從未冷卻。「後來我到城市當代舞蹈團當 office boy,表演亦看多了,便自薦當助理舞台監督,又想:『我是可以當演員的!』」終於,他在第四屆被取錄了,那屆的同學還有魏駿傑、蘇玉華等。「畢業初期,演出機會少,亦眼看其他同學有各種發展,有過失落。之後,得到愈來愈多好的角色,4、5 年間不斷磨練成長。但去到一天,當大家覺得潘燦良的演技已好穩陣,我還可追求甚麼突破?」   低潮期,開始在這兩年間出現。「參演《家庭作孽》時,要演繹一個深圳私家偵探角色。甚麼演法都試過,但個個都話:『阿燦,咁唔得。』 我迷茫好耐,最後嘗試不從演技入手,改為角色加哨牙、眼鏡、口音。黃秋生終於話:『阿燦,咁得喇。』」最後,他亦憑角色獲香港戲劇協會最佳男配角獎,「最有價值的,應該是經過艱苦努力後所獲得的突破。」   可是,這段低潮期還未過。於是,潘燦良申請了亞洲文化協會獎學金,將於 12 月到美國的 American Repertory Theatre 進修,「演員,會一直當下去,所以希望找到一些新刺激。」他說這理念與他 11 月執導的實驗舞台劇《拳手》相同:「人生都是場接場的擂台比賽,問題在於你會奮勇作戰、不戰而逃,還是愈打愈勇。」

潘燦良 甘心留守舞台

香港經濟日報 | 2005-10-19 對於剛畢業的同學來說,人生就像一條十字路,因為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清晰選出自己要行的路。對於站在舞台已十四年有「劇團王子」之稱的潘燦良(阿燦)來說,他早已選定了自己要行的路了。 被封「劇團王子」 潘燦良於1991年畢業於演藝學院戲劇系,隨即加入香港話劇團擔任全職演員,至今已參演超過50部劇目,並憑舞台劇《黑鹿開口了》及《家庭作孽》,分別於94年及05年奪得香港舞台劇獎的「最佳男配角」獎項。他外形高大俊朗、演技出眾,獲得「劇團王子」稱號。 曾當幕後助理統籌 從前未上過舞台的潘燦良,一次被學兄推薦參加演講比賽,意外地得了獎項,被學兄發現他也有上舞台的潛質,於是再找他上台演出舞台劇,他沒想到第一次粉墨登場,便大獲好評。剛巧那時演藝學院招攬學生,於是這位剛畢業的同學決定要走上大舞台,可惜他碰釘了。不過已選定了演藝事業的他,適逢有表演團體請幕後人員,就去當了兩年助理舞台統籌。兩年的幕後生涯,他更認清自己的路,於是再次投考演藝學院,就這樣他就成了今天在香港舞台劇界無人不識的潘燦良了。 剪地中海頭搞笑 初出道的阿燦文質彬彬,性格怕羞,經常被派演正氣角色,但近年他的奸味開始被發掘,他說︰「以前粵語片年代,忠奸要一眼就可認出,但這十幾年間,已偏向找有性格的演員任男角,再找樣子忠良的人做奸角,因為這樣恐怖的感染力會更大。」阿燦愛奸角,但更愛丑角,像《戇病夫妙計試真情》的多密斯‧賈瀉肚和《讓我愛一次》的博康。他說︰「《戇》裏我是一個像不倒翁的大胖子,並以小學生朗誦般的方式來唸台詞,角色設計後我已有信心能引觀眾發笑,但沒想到到演出時,觀眾的反應比我想像中更誇張,他們笑得像一陣浪,沒間斷似的,這倒把我嚇得連台詞也忘了。」 阿燦在《讓》劇中演一個患有「地中海式禿髮症」的年輕男子,要以飄逸的長髮作掩飾。他說:「到劇尾時我要除去長長的假髮,向女主角露出禿頭以示坦白,為了讓角色更『好看』,我棄用了原本的地中海假髮,真的去剪了一個地中海頭,好笑得連自己也覺當時有股傻勁。」 與蘇玉華交流演技 最近與女友蘇玉華被傳媒追蹤私生活,阿燦一方面多謝雜誌的抬舉,但另方面亦感到失去私隱的無奈。由演藝學院同學到現在,十多年間,女友的知名度日漸提高,身為男友的阿燦,完全不當一回事,他說︰「我不介意佢叻,反而可以激勵我也要做得更好,而且大家同行,可以互相交換意見,令感情更穩固。」 其實阿燦的演技早就得到不少獎項認同,如果要往外跑絕不會有問題,但他卻甘心留在舞台劇,他說︰「這裏有穩定的收入,可以應付生活,又可以演戲,已經很幸福了。」筆者狐疑地問他真的甘心?他傻氣地說︰「有時我都好憎自己太穩陣!」 這大概是他對女友的真心話吧! 記者︰楊歡成 攝影︰梁迺楠